第 148 章
会议很快结束。
不少人都对凌燃和冰协的提议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但商量了好一会儿, 谁也没有给出个准话。
就连一开始就对凌燃表示欣赏的徐主任都敷衍似的说了好几句似是而非的场面话。
送走来人后, 陆觉荣欲言又止,生怕凌燃因此伤心失落。
毕竟准备了这么久,讲得也很不错,居然没有一鼓作气把事定下,放在十八九岁年少气盛的年轻人身上,应该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凌燃却很平静,“陆教,我都知道的。”
陆觉荣讶异:“哈?”
凌燃笑了下,长臂一伸,将会议桌上没有被带走的打印纸收拢起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会议一时没有定论,是凌燃完全能理解,也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这些提议都不是什么小动静,一旦成行,整个冰雪圈都会为之震动。
再放大一点,其他的体育项目里有类似滑联这样的组织和机构存在的,只怕也都会观望这一次行动的结果。
滑联只是冰山一角。
被资本把控的体育运动不在少数。
想要撬动庞大的利益链,势必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华国冰协这边是举国体制,也有国家做后台,当然不会畏惧这些资本家。
但说个实在话,想让政府公开出面来替他们这种打破垄断和强权的行为站台背书,可能性也基本等于没有。
一来么,跟民生大计比起来,这些都算是精神层面的事,处理排序上都得靠后。
二来么,体育到底是体育,这么多年体育无国界的口号一直都喊得很响亮。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高贵国籍的存在,也没谁会真的把这些提到国家层面的政治高度上。
体育的事,当然还是得在体育自己的领域内解决。
就算冰协真的会举办自己的国际性赛事,总局公然掺和其中的可能性也不大,背后的支持当然少不了。
但面上说起来当然还是——
“啊,我们的冰协就是想举办个交流性质的比赛活动。什么,跟滑联组织的比赛撞了日子?这不是刚好巧合嘛!都是好日子撞一块很正常!至于选手们和观众用脚投票去哪,这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情了,我们又不会干预下属机构的正常运营活动。”
凌燃这么一想,自己先撑不住有点想笑。
他把多余的打印纸放进背包,打算带回去当草稿纸演算高数和大物的题。
陆觉荣见少年真的没事,就挥挥手放人,“那咱们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跟上头通过气,知道这事通过的可能性很大,倒也不如何担心,觉得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薛林远也知道这个理,想得却更多一点。
回去路上,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跟徒弟嘀咕。
“这事要真的能行,明面上出头的估计还得是你和冰协。尤其是你,冰协就算是真的承办比赛,观众们也都是冲着你来的,滑联记恨的也只会是你一个。”
毕竟他们要是记恨华国冰协的话,以后还怎么谈合作,怎么卖电视转播权?
背锅侠和出气筒当然只能是凌燃一个人。
凌燃脚步不停,语气平缓,“薛教,这是我们事前就说过的事情。”
薛林远当然知道他们说过,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会替自家宝贝徒弟多想一点。
“这事非得成功不可!”
薛林远紧张地攥紧拳,简直不敢想象迈出这一步之后却没有成功的后果。
要是不成功的话……滑联的气焰一定会更加嚣张,此消彼长,凌燃的处境也只会更加的艰难。
彻底撕掉假面的滑联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打击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
想到这里,薛林远的心都抖了一下。
凌燃却很自信,“薛教,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他行走在凌云路上,澄澈干净的瞳孔里因为倒映出秋日清爽湛蓝的天空而变得更加深邃明亮,语气也很坚定。
“但就算是不成功,我也想试一试。”
凌燃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迈出这一步,不管成功与否,一定能促进运动员和冰迷们在思想和观念上的转变。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计划会不会成功,但总要有人第一个去做。”
“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这是自己能为深爱的花滑做出的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凌燃的语气不快不慢,薛林远却听得心头咯噔咯噔的。
但他到底还是挤出笑容,伸手拍了下凌燃的肩,“不管怎么样,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薛林远露出了一脸同仇敌忾的神情。
凌燃有点哭笑不得,“教练,我只是说了一个假设。”薛教怎么弄得跟自己要英勇就义一样。
他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滑联正在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充满腐朽气息的庞大骨架看上去吓人,可能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薛林远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地笑,“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这些话是不是已经准备很久了?”
凌燃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多话。
他想了想,“可能是吧。”
这些话也许真的在心里憋了太久。
可对滑联有意见的,又何止自己一个呢。
少年心念一动,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邮箱里这两天源源不断的负能量信件。
或许卢卡斯他们也会愿意加入自己。
凌燃不受控制地想,决定一会儿训练结束后,编辑邮件发给几位朋友,试探一下他们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人多才能力量大,只凭他一人,胜算当然不够高。
凌燃在心里酝酿着说辞,打算等晚上就联系这些朋友们。
他不知道的是,遥远的s国和m国,阿洛伊斯和卢卡斯的通话里刚好也提到了他的名字。
阿洛伊斯和卢卡斯的年纪相仿,基本上都是一路从青年组滑上来的,虽说彼此性情天差地别,但关系一直都不错。
所以阿洛伊斯才会在心情不好又不想打扰凌燃的情况下,选择拨通了卢卡斯的电话。
却没想到卢卡斯接电话的语气也是气冲冲的。
“喂,哪位?”
满头大汗的卢卡斯正在陆地训练室发泄怒火,就被教练喊了出来,喘气的嗓音里都带着尖锐的刺。
阿洛伊斯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心情不好。
没想到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卢卡斯不高兴的时候,青年苦笑一下,“是我,阿洛伊斯。”
电话那头的嗓音这才稍微平和了点,“阿洛伊斯?这个点s国都凌晨了吧,你怎么还没睡觉?”
那也要睡得着才行,阿洛伊斯没回答,把问题反抛了回去,“m国应该也正是深夜,你怎么还在训练?”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滑联新赛季的种种抽风举动。
卢卡斯也不藏着掖着,先是苦哈哈地抱怨了一通自己被压分,连b级赛都没有拿到金牌,身上的几个代言又到了续约的时候,品牌方很是犹豫。
最后才道,“要是跟你一样早点退役就好了,也不用受这一肚子的气!
俱乐部新捧出来的运动员根本就不能看,高级四周全靠存和偷,别说跟凌比,跟我比都差得远了!裁判们个个选择性眼瞎,默许这些运动员压到我们这种老人的头顶上。
我看他们就是在广撒网,想要造出来像凌一样受欢迎的运动新星!”
阿洛伊斯默了默,没想到心思粗犷的卢卡斯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他们的确有这个打算。”
毕竟凌身上的巨大流量实在让人眼馋。
滑联早就虎视眈眈。
最近的日常工作里,除去新赛季打分相关的议题之外,另外一个重中之重,就是在研究为什么凌会得到那么多人喜欢。
以及,怎么才能再复制一个拥有一个同样名气的天才花滑少年。
他们似乎错误地将原因归结到凌那张精灵般的精致面孔上,所以才会对m国拥有罕见紫罗兰眸色的布鲁尔,还有几个长相优越的e国小选手青睐有加。
阿洛伊斯对此简直无力吐槽,他把这个情况简略地说了说。
卢卡斯当时就嗤笑一声,“怪不得他们致力于打压凌,正品不退场,赝品和模仿者根本就没有机会。但凌能得到这么多观众们的喜爱,靠得可不全是那张脸,他的技术,他的经历,他的品质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阿洛伊斯叹了口长气。
粗神经的卢卡斯终于意识到朋友的低落异乎寻常,难免有点不解,“阿洛伊斯,你一直在长吁短叹,是滑联里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吗?”
阿洛伊斯顿了顿,“没有。”
他好歹也是前任世界冠军,滑联里的人现阶段未必会对他有多亲近,但也不至于故意给他找不痛快。顶多就晾在一边,当个纯摆设,再布置些不痛不痒的工作任务。
卢卡斯自顾不暇,对老友的情况能想象到几分,也只能勉力安慰道。
“不管怎么样,先把新赛季熬过去,下个赛季应该能好一点。”
阿洛伊斯有点懵,“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卢卡斯理所当然道,“网上都把滑联骂成狗了,他们难道真的不会反思自己?”
阿洛伊斯:“……”
还真不会。
他对这位老友的乐观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觉得,你可能要做好滑联越来越糟糕的准备。”青年委婉提醒。
卢卡斯其实也有这样的危机感,要不然也不会都晚上十点多了,还在陆地训练室里没离开。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像凌那样几乎没有弱点的天才都会被压到跟伊戈尔他们一样水准的分数,我又不能拿滑联怎么样。申诉也申诉了,他们根本就不处理。”
卢卡斯越想越气,大声嚷嚷,“大不了我也退役!让滑联捧他们的新人去,看看会不会有观众愿意买账!”
阿洛伊斯揉了揉额心。
“那样也许反而如了滑联的愿。他们本就是想逼着你们现役的这一批一线男单尽快退役,好给他们新看好的小选手腾出位置。”
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柜子门被用力撞上的声音。
卢卡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冰刀从柜子里拿出来粗鲁地塞到背包里,已经出离了愤怒。
“滑联这就是卸磨杀驴!要是谁能想出一个狠狠打脸滑联的办法,我绝对冲在第一个!前几天西里尔他们也给我打电话了,话里话外都对滑联怨气满满,要不是只有滑联才能——”
电话那头突然一下被掐了音。
阿洛伊斯愣了下,试探道,“卢卡斯?卢卡斯?”
他把手机拿开,看了看正在通话中的屏幕,怎么回事,没掉线啊,是信号不好吗?
青年切换了外放音,正要再度询问,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了一连串杀猪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阿洛伊斯冷不丁被吓得一激灵。
要不是卢卡斯很快就激动地笑出了声,阿洛伊斯差点就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卢卡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卡斯死死地盯着手机的邮箱界面,激动地简直说不出来话,“阿洛伊斯!是凌!凌给我发邮件了!”
阿洛伊斯:?
邮件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
他正想调侃炫耀一下自己前不久还接到凌燃主动打来的问候电话,就听见卢卡斯激动的夹子音。
“啊啊啊,凌说,如果有一场跟大奖赛完全撞上的比赛,完全公正公平,有丰厚的奖金,还可以抢走滑联关注和流量的那种,问我愿不愿意去参加!”
“凌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他打算自己举办一场这样的比赛?天呐天呐,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丰厚的奖金,公平公正的比赛!哦,我的上帝啊,我当然会去!我现在就能去!”
阿洛伊斯听得云里雾里,但卢卡斯激动地颠倒四地说了好几遍愿意去,他也就趁着这个时间,打开刚刚收到的邮件,飞快地理清了思绪。
天大的好事。
这是阿洛伊斯的第一反应。
他身在滑联,心还是在运动员和观众们的这边,所以在看见凌的计划和建议,想象到凌的举动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深远影响时,差点没激动地摔了茶杯。
凌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建议?
甚至还打算付诸行动?
他怎么敢?
他真的能做到吗?
一定能吧。
那可是凌,总能创造新的奇迹的凌!
青年震惊之余,对凌燃简直不能更服气。
但他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但是卢卡斯,你们这样一定会开罪滑联,未来……”
“得罪就得罪!”
卢卡斯正在气头上,冷笑一声,“说得就跟滑联不会继续作践我们一样,阿洛伊斯,我算是看明白了,滑联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最是欺软怕硬。不好好教训他们一次,他们就只会步步紧逼,直到把我们彻底踩进泥里!”
卢卡斯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我可太喜欢凌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准备好支持他了,真希望他所说的比赛一定能开得起来!”
一直到挂断了电话,阿洛伊斯耳畔都还回荡着卢卡斯兴高采烈的话语。
那是跟他一开始拨通电话时听见的愤懑恼怒完全不同的、充满希望和迫切的声音。
就好像凌的这封邮件,瞬间就为他带来了破开重重云雾的光。
阿洛伊斯盯着屏幕上少年委婉含蓄的措辞,心脏也不自觉地怦怦怦跳动起来。
凌真的会这样做吗?
他真的能做到吗?
用滑联最在意的营收来逼迫滑联同意设立监察机构,并接受监察机构对于打分和申诉的规范和处理。
多么可怕的想法。
这可真的是……太酷了!
阿洛伊斯把手机往床上重重一砸,哗啦一下拉开了厚厚的遮光窗帘。
落地窗外是凌晨四点钟的灯火。
路灯昏黄,黯淡,但在此时的阿洛伊斯眼中却不吝啬于看见了初升的太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有没有可能脱离这个令人厌憎的滑联,转而去新设立的监察机构供职?
阿洛伊斯迫不及待地把床头的裁判资料抱在怀里,眉宇间萦绕多日的阴云愁绪都在激荡的心情里一扫而空。
激动无比的心情里,青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的奥运会自由滑时,华国的某位裁判就有过直播监督现场打分的行为,难道那个直播间也跟凌有关?
也就是说早在年初奥运会的时候,凌就已经有了制衡滑联的想法?
他是预料到自己一定会拿到单赛季大满贯,也一定会被滑联打压,所以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和筹谋吗?
不能吧,凌今年才十八岁,又因为一直在冰上,很少见阳光,外表上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稚嫩不少。
可一个人的外表跟他的心灵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没想到凌这种上冰时看上去很傲气,私底下其实有点温吞的性格也会想出这种实打实的强硬鹰派手段。
阿洛伊斯想见凌燃的心越发浓厚。
或许,找个借口请一段时间的假,并不会引起滑联的那些老家伙们的注意。
阿洛伊斯忍不住翻看起近期飞华国的航班信息,急性子的卢卡斯则是直接就定了后天飞往华国的机票。
有同样心情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个。
凌晨六点的e国,刚刚起床开始晨练的西里尔和安德烈正要照旧偷偷用眼神互道早安,口袋里的手机就同时响了起来。
凌的消息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直奔卫生间。
很快,狭小的卫生间就传出了惊喜意外的交谈声。
目前收到邮件的就这么几人,都是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顶级男单。
凌燃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总局这边还没有松口,邮件的发送对象也只能是他交好的、确认过人品的几位好友。
就连给阿洛伊斯的那封,都是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发送的。
这也就是阿洛伊斯比卢卡斯晚点收到邮件的原因。
凌燃相信阿洛伊斯的为人。
一个在知道奥运金牌其实已经被内定给自己后,始终饱受良心煎熬的运动员,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滑联的大染缸染黑。
此时会犹豫,也只是在想,这样的消息会不会让阿洛伊斯左右为难,毕竟他现在已经入职滑联,说不定正要大展拳脚。
自己却是要对滑联出手。
他们可能会站到彼此对立的阵营里。
但想了下,凌燃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他们的友情还不至于抵御不了这点风浪。
凌燃在休息间隙发完了邮件,看看时间离吃饭还有一会,转身就又上了冰。
原本心里乱糟糟的思绪在他站上冰面的一瞬间就化为乌有。
清晰的深刃划过冰面,留下细且齐整的白痕。
凌燃在冰上乘着风滑行,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穿一身洁白如雪的训练服,连冰刀都是银色的,几乎要与冰雪融为一体。
薛林远在旁边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冰面上那个微微扬起下颌,碎发随风飘起,神色清冷的少年有了一丝冷冽的神性。
他把这个念头说给秦安山听。
秦安山连头都懒得抬,“凌燃一上冰,就跟外界格格不入,你又不是第一次看他上冰了。”
好像真是这样。
薛林远啧啧道,“我在花滑这么多年,最大的感受就是,一个运动员有没有信念感,对滑冰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秦安山一下就明白了话里的未尽之意,眼里难得带上了点笑。
“如果不是看出了这一点,我当年未必会答应留下来执教。”
他一直在给凌燃编排节目,这对一个常年坐轮椅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普通教练上冰试试就能做到的事情,他需要在脑海中构思千百遍,还要通过软件等工具的辅助,才能勉强拿定主意。
凌燃的每一套节目都是他的心血。
耗费的精力更是难以估量。
如果不是看出凌燃身上那种藏都藏不住的热爱与纯粹,秦安山还真未必就肯回到集训中心这个伤心地。
只有真正发自内心的热爱,才是最原始最强大的驱动力,才能把事情做到极致。
这大概就是凌燃总能摒弃杂念,全心全意地投入滑冰,又会为花滑的未来殚精竭虑地探索道路的根本原因。
秦安山的目光越发柔和,薛林远也是同样。
两个教练一步不离地守着他们最心爱的徒弟,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全部心血与热爱的传承与结晶。
接下来的几天,总局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会议的事迟迟没有下文,华国站的比赛又近在眼前,这下连陆觉荣都有点急了,更别说心态一贯不怎么样的薛林远。
但他们都克制住自己没在凌燃面前提起话头。
凌燃也不是一无所知。
但他更相信总局和冰协一定不会对华国运动员的现状坐视不理。
少年按时按点地继续自己的日常训练。
却没想到冷不丁地就被朋友们找上了门。
第一个在机场落地的是卢卡斯。
他临上飞机前吃坏了胃,一下飞机就直奔卫生间。
然后,就在机场的卫生间里就偶遇了遮遮掩掩的阿洛伊斯。
也亏得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才会在彼此都戴着口罩帽子的情况下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卢卡斯和阿洛伊斯就是这个状态。
当然了,如果凌在这里,别说只有口罩和帽子了,再加上一副墨镜,他们也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横空出世,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的华国少年。
“嘿,你怎么来了?滑联那头知道吗?”
卢卡斯压低声,并没有要揭穿对方身份的意思。
毕竟他们两个歪果仁,在华国机场里真的很显眼,被认出来的话,难免会引起滑联的注意。
阿洛伊斯也没想到刚刚好就撞上卢卡斯,“好巧,我是来找凌的。滑联那边我请了假,说是要回家探亲。”
卢卡斯眨眨眼,“我也是来找凌的,一起吗?”
人高马大的青年满脸都是笑,“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见,在凌的身边似乎总能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阿洛伊斯点点头,“也不知道除了我们两个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卢卡斯撇了下嘴,心里却是高兴的,“我猜凌只给了我们两个发了消息,哼,毕竟我们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居然是这样吗,咳咳,阿洛伊斯被卢卡斯说动,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
可两人还没有从喜悦里回过了神,就被一声不满的断喝打断。
“卢卡斯!你瞎说什么呢,难道我们跟凌不是朋友?”
这熟悉的嗓音……
居然会这么巧吗?
卢卡斯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双标志性的绿眼。
“西里尔?你也来了华国?”
青年咽了咽口水,震惊不已。
然后就见西里尔敲了敲隔间的门,叫出了跟他同行的沉默青年。
所有人:……
世界一线男单自由滑常驻冠军组的几位相遇在同一个卫生间。
其中还包括了一位前任世界冠军。
场面一时说不出的喜感。
还是习惯了老大哥角色的阿洛伊斯先开的口,“你们都是来找凌?”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点了点头。
“都是私底下来的?”
西里尔和安德烈又点了下头,他们俩都是请了假偷跑出来的。
在场唯一自由身的卢卡斯则是眉飞色舞道,“我可是正大光明来的!”
西里尔和安德烈不约而同地盯着嘚瑟青年的帽子和口罩看。
“咳咳,这还不是怕被人提前认出来!”
卢卡斯理直气壮,“凌信任我们,肯告诉我们消息,我们当然要替他保密。”
这话说得也没错。
那现在该怎么办?
阿洛伊斯原本还想着就他跟卢卡斯两人,随便打个车,找间酒店住下再联系凌燃就好,现在看来,想见凌的人真的有点多。
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给凌燃打了个电话。
他们好几个人在h市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教练和助理跟着,说实话,真的有点慌张。
凌燃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
自己只是委婉地试探一下,大家的积极性都这么高的吗?
连阿洛伊斯也来了?
原本还在想,如果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参加比赛能不能起到效果的少年:……
他好像真的低估了大家伙对滑联的怨气。
凌燃滑到入场口,弯腰套上冰刀套。
薛林远就急急过来,“怎么了?”
不是正在休息吗,怎么要下冰了。
他可是最知道凌燃的,休息也就是在场上慢慢地滑,亦或者是静立一会,等缓过来劲就还会继续练。
这会儿还没有到凌燃下冰的时候,他怎么突然就下了冰了。
凌燃也有点头疼该怎么说。
他把刚刚的通话屏幕展示给教练,纠结道,“阿洛伊斯,卢卡斯,西里尔和安德烈,现在都在机场等我去接他们。”
“嗯……还没带教练,都是偷跑出来的。”
没听错的话,阿洛伊斯打电话的时候,卢卡斯还在旁边嚷嚷,说自己还欠他一顿华国的饺子。
薛林远:???
薛林远: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间自家徒弟就召唤到这么多小伙伴过来了!
还都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那一批。
凌燃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薛教,我们先去接人吧。”
没记错的话,他们几个之前一个都没来过h市,现在估计正两眼一抹黑。
薛林远捂着头,“等等,我先给老陆报备一下,这么多运动员偷偷摸摸跑过来,可不是件小事。”
凌燃就在旁边等。
电话那头正在冰协打听消息的陆觉荣也懵了。
他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啊”声,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梦游一般地嗯嗯几声,又打了电话通知留守在集训中心的周誉放人之后,都还有点回不过来神。
楚常存坐在对面听完了全程,说实在的,心情也有点复杂。
“都是来找凌燃的?”
陆觉荣晕头晕脑地点了下头。
楚常存默了片刻,却是先笑了,“这不是好事吗。”
能千里迢迢跑来华国,不正是说明了,他们对凌燃的提议感兴趣,而且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有了这些顶尖运动员的加入,他们的胜算岂不是不是更添一筹。
陆觉荣想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是刚刚从楚常存口中得到准话,知道总局那边同意了凌燃和冰协的方案,还特批了全锦赛的场馆作为本次比赛的场地使用。
“拖得可真够久的,”陆觉荣忍不住嘀咕。
楚常存挑了挑眉,“这一次动的是花滑,在华国算冷门的冬季运动,也算是块敲门砖。下一次,动的可就不知道是哪个国际体育协会的蛋糕了。”
陆觉荣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难道说总局其实是想让我们打头阵,其实是想捏捏这些国际协会的软硬?”
楚常存就点了下头,“不公正不公平的组织和规则多了去了,但存在并不等于合理,这些历史悠久的组织存在太久了,都有点得意忘形。
如果这一次能大获全胜,以后别的项目大概也会有样学样。真要有那么一天,也是件大好事。”
“这可真是……”
陆觉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好像,他们突然变成了先锋军,凌燃还是举着旗子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还真应了凌燃在冬奥会上华国代表团举旗手的身份。
陆觉荣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凌燃这边倒是很快就见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朋友。
一排歪果仁,还是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歪果仁,齐刷刷地站在卫生间里,这个场面,不是一般的喜感。
以至于好些旅客进出卫生间的神色都不自然了。
来接人的凌燃则是整个人都麻了。
卢卡斯却很振振有词,“我们四个要是站在外面等你也太突兀了,万一被拍上了网,提前暴露,那多不好。卫生间环境糟糕了些,但没有人会拿出手机偷拍,多安全!”
好像也有点道理。
凌燃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被卢卡斯带歪,“先去集训中心吧。”
阿洛伊斯奇怪:“不去酒店吗?”
凌燃摇摇头,“我跟队里打过招呼了,陆教说要给你们腾出两间宿舍。住在队里要安全得多,连饮食都有保证。”
“哇!”
卢卡斯一下就高兴起来。
西里尔和安德烈也露出了笑。
他们刚才还在发愁吃饭的问题,这会儿就连带着住宿一起解决了?
凌真的像天使一样贴心!
阿洛伊斯的神态也轻松不少。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集训中心。
终于可以摘掉口罩和帽子的几人可算放松下来,好奇地四下张望。
“凌,这就是你训练和生活的地方吗?”
好像有点冷清。
凌燃解释道,“现在是在华国的国庆节期间,很多队员都回家探亲了,所以人不是很多。”
西里尔绿眼珠转了转,“凌,你为什么没有回家呢?”
相处时间久了,关于凌燃的家境,他们几个心里都门儿清。
都知道看起来朴素简单的少年其实也是个矜贵的小少爷,家里有个哥哥疼他疼得如珠似宝,比赛场场不落,还有个爷爷日常打电话嘘寒问暖。
凌燃很自然道,“我从j国回来之后一直在忙着训练,国庆节一般是不回家的。”
他一年百六十五天基本上天天都泡在训练和比赛里,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跟家人相处时间少之又少,也就是霍老爷子全力支持他,凌燃才能心里好受点。
少年的语气很随和,看上去并没有把这个问题当回事。
西里尔却恨不得自己刚刚压根就没问过这种蠢话。
为什么要问凌这个卷王无所畏惧的问题,他是脑子抽了吗!得到的答案除了让他们几个咬牙切齿还有其他用途吗?
西里尔在心里泪流满面。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大家都是被凌卷生卷死过无数次的人,心理素质早就都历练出来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安顿好了行李,难免就要谈起正事。
“凌,你发的邮件里说,想要举办的那场比赛,华国冰协真的会支持你吗?”
阿洛伊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其他人也都投来了期待的目光,以卢卡斯最为急切,“真的会有这么一场比赛吗?”
如果这个问题早一个小时提出,凌燃还真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但现在,他摸着口袋里刚刚收到陆觉荣回复的手机,底气十足地露出了个笑。
“当然会有这么一场比赛,而且比赛的日期会定在大奖赛总决赛的当天。”
大奖赛总决赛的当天?!
阿洛伊斯惊得睁大了眼。
卢卡斯则是哇哦哇哦地欢呼起来。
西里尔和安德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与隐隐约约的欣喜。
凌燃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中,唇畔微笑的弧度从扬起就没有再落下。
卢卡斯的劲头一下就上来了,缠着凌燃问东问西,“凌,这次的比赛你们打算在哪里举办?参赛形式呢?咳咳,对了,你在邮件里说奖金丰厚,是真的吗……”
其他人也都有点好奇,眼巴巴地等着凌燃的回答。
凌燃其实也不太确定比赛的形式之类的事情,这些应该是由专业的冰协组织人员来商议。但对于奖金什么的,他还是可以确定的。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奖金是由我代言的FS冰刀品牌赞助,比之大奖赛只多不少,而且在税率方面……”
囊中羞涩的卢卡斯的眼一下就亮了起来。
……
集训中心这边正热闹。
滑联那边也不遑多让。
负责预定场次的官员一拍脑袋,就定下来尽可能多座位的场馆。
“今年的比赛争议都很大,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观众!这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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